張彥英
“鳥聲是樹的花朵!本尤挥羞@樣絕美的詩句!原以為只有我才會這樣虛妄地想著。
初春,樹木初醒,吐出紫、綠、黃、紅,隱隱約約,若隱若現(xiàn),都是星星點點的希望。我坐在樹下,想去年它們的樣子——葉子無數(shù),遮天蔽日,像一個個躊躇滿志的年輕人,眼睛里沒有一絲懈怠。與那時相比,現(xiàn)在的樹依舊是單調(diào)的,孤寂的,沉默的。
麻雀飛來,間或,畫眉飛來,燕子飛來,喜鵲飛來,不過三兩只,也就是七八秒的時間,也就是幾聲清脆的“唧唧唧——”“喳喳喳——”“啾啾啾——”樹枝便開出了比真實的花朵還要美麗的花——會唱歌的花。這是春天里雖不艷麗但最悅耳的花。
樹發(fā)現(xiàn)了嗎?不知道。但我發(fā)現(xiàn)了,發(fā)現(xiàn)春的動人之處,正如“兩個黃鸝鳴翠柳”,黃鸝的鳴叫是柳樹開出的花,柳綠是顏色,鳥鳴是音樂,春有了層次,不再是空寂的。
鳥可不愿意在一棵樹上呆著,在這棵樹上說夠了,唱夠了,就要飛走。一只飛走,兩只飛走,留下的也蠢蠢欲動,快速想明白了,繼而趕去和大家在另一棵樹上,又開出一樣或不一樣的花來。唧唧啾啾,鳥是要讓所有的樹都開一遍花,都活泛起來,它們是樹的葉子——可以移動的葉子,它們的聲響是樹的花朵——可以移動的花朵。一棵樹是活的,還可以更活,或者,一棵樹是靜默的,但可以并不那么靜默。
我用心去聽,我聽了很多年,卻連一句鳥鳴也沒有聽懂。也就是說,再美的花都見過,端詳,拍照,嗅聞,即便如此也未必懂得。美,有它只可意會不可言說的一面,它似一條清澈明朗的河,直接流進(jìn)心里,你想不上來是什么原理什么道理,就是覺得美。
尋尋覓覓,走走停停,我竟如詩人王維,找到了那個誘人的“空”——“空山不見人,但聞人語響”的那個“空”。鳥鳴并沒有使一棵樹花開繁盛,并沒有熱鬧了整個初春的風(fēng)景,它們還是點綴,是不忍打擾又恰到好處的歌聲點綴了一年四季的開始。
鳥鳴是樹開出的花,你看到了嗎?你聽到了嗎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