張彥英
最愜意的風,莫過于吹過花吹過草翻動著樹葉拂過你臉頰的那一陣微涼。
一個人坐著,先不走路。眼下,水緩緩地流,躺在地上的草有了偷樂的理由,看不見水的流向,聽聲音也能心里美。若是把百靈鳥、畫眉鳥在枝頭上的叫聲比作歌唱,那么微微顫動的樹葉,就是曼妙的舞蹈。這時候,有風吹來,像活潑的小鹿,歡快,機靈,到你身前,眼睛瞪得圓圓的,含情脈脈地停幾秒,又啪嗒啪嗒跑走,是不是很享受?
風不讓你記住。像個無名氏,像個流浪者,像個少言寡語的幕后工作者,你看你的風景,你想你的心事,風不打擾,風不打聽,風讓你感覺到來過又走了,它就滿意了。沒有翅膀的樹,在風里忽閃繁茂的葉;怎么也長不高的草,在風里踮起腳;流到低處的水,在風里漾著波紋。
風過無痕。風過無痕嗎?風過無痕。
你試圖跟上風的腳步,可它會隱身;你讀幾頁書,發(fā)一會兒呆,它又悠悠地來;你迎面看它的樣子,看到的是樹葉的背面;你剛要放它走,鼻孔里鉆進草香味土腥味水甜味。多么值得留戀的人間!你坐下來,先別走路,等等風,風也等等你,幸福很容易浮出水面,被你抓在手里,微涼的知足。
既沒有吹皺一池春水,也沒有解落三秋葉。那短暫的幾分鐘早已銷聲匿跡,無名的隱士,那樣的風讓你安全、清醒、愜意。你走你的路,一句話不必說,眼睛里有亮光,那必是風鉆進去了。
你早已不是田野上那個追風的孩子。
風,是追你的,孩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