程應(yīng)峰
綠色,是一種樸實的顏色?梢坏较奶,就泛濫得或者說是欣喜得讓人有些情不自禁了。
總是在夏天,每一個毛孔開始舒張,開始流淌著生命的激情,如山、如水、如歌、如酒、如霧、如雪;虼肢E豪爽,或細(xì)膩輕柔;或流水奔騰,或月影逐夢;擁有鳥鳴蔭深之幽然,獨具草綠似無之空境。這久積而盈溢的激情,一如那些“種在冰上,收在火里”的植物,帶著金屬的尖銳和陽光的鋒芒,闖入我們的生活中。
人生總要經(jīng)歷一些事,一些物,一些情,比如好聞的泥土味、濕濕潤潤的水味,稻葉子癢癢的劃過腳的感覺,稀泥擠過腳趾滑滑的感覺、草螞蚱跳來跳去的聲音、蠕動的蚯蚓……更多的,是緣于生活的,栩栩如生的,充滿朝氣的,養(yǎng)育著我們的植物。比如大白菜、小白菜、青菜、油菜、苦菜、韭菜、香蔥、蒜苗、茴香、辣椒、茄子等等;以及被歲月、被雨水、被溪流帶走的家鄉(xiāng)的泥沙。
鄉(xiāng)村夏日的松葉林,靜靜悄悄,陽光是如此安好,自在,一草一木、一什一物都在情深意重地說著悄悄話,林間的小鳥、麻雀,跳過來,飛過去,讓龐大而熱烈的夏日擁有了靜寂的歡愉。做一個閑散的人,閑云野鶴般躺在林中草地上,或倚在一棵樹上,或坐在一塊山石上,靜靜地發(fā)呆,靜靜地經(jīng)歷時光的轉(zhuǎn)換和流淌。
自然有自然的意趣,比如一些樹,一長就是一叢叢一簇簇;一些樹,總愛卿卿我我,勾肩搭脖。一些樹很嚴(yán)肅,總站得筆直筆直的。一些樹好客,愛招呼鳥類在自己身上安家落戶。偶爾會聽到樹林里有拍動翅膀的聲音,可細(xì)細(xì)一看,那飛動的哪里是鳥的翅膀,分明是樹葉在風(fēng)中振翅呢。一棵旁逸斜出的樹,一片泛著陽光色澤的葉子,一朵笑吟吟的花,一根隨風(fēng)起起落落的鳥羽,一片被落葉占據(jù)的草地,都是意味深長的。一棵樹的發(fā)芽就是一個人的發(fā)芽,一朵花的綻放就是一個人的綻放,一株莊稼的成熟又何嘗不是一個人的成熟。
緣于生活的一草一木,若隱若現(xiàn)于四季的變換中,人生的變數(shù)里。在山道上行走,取一根草莖,放在嘴里慢慢咀嚼,會油然感受做一頭吃草的;蛞黄ヱR的幸福。在你還有一些陰郁、不快的時候,在你的思想還閃現(xiàn)著一些黑暗的時候,只要抬頭穿過樹隙看看遼遠(yuǎn)的天空,你的身心就會變得明凈而透亮。那高遠(yuǎn)的天空,藍(lán)得透明,藍(lán)得潔凈,藍(lán)得讓所有看到它的人都情不自禁?粗粗磺兄辽浦翋壑撩谰蜁谛念^奔涌聚集而后擴散。
是人,總會在歡喜時忘我雀躍,悲傷時淚水漣漣。是人,都在以各種方式證明自己的存在,證明人生的價值,拓展自己的愿望。生活是什么?生活就是讓你懂得什么叫辛苦的那個不可言說的去處。只有嘗過辛苦的人,才知道甜不只是舌頭上的一種愉悅,更多的是緣于心靈的種種滋味、種種觸動。
雨季到了,動感十足的雨,說下就下來了。當(dāng)思緒被雨露打濕,記憶便徐徐地,在生命的曠野綻放、盛開。飛入夜空的煙花,轉(zhuǎn)瞬即逝,猶如我們每一個人,會絢爛,可惜不能永久。但我們會努力地讓屬于我們的絢爛更持久一些,這就需要我們付出更多的勞作,更多的努力。
生活,更多的是責(zé)任。所以,再卑微的人,也總是在路上,不管是在回家的路上,還是由此及彼或由彼及彼的路上,難以預(yù)知的旅途,總以顛簸的方式,熱汗淋漓地,造就著我們或平淡或奇崛的一生。
人生是辛苦的,也是幸福的,幸福,就是在長長短短的一生中,得到許多人生之歷練,明澈許多塵世之風(fēng)景,獲取許多生存之精神,一如滾燙如火卻也綠蔭如蓋的夏日,讓人想躲避卻也想親近。